【小说】《原罪忧思录》【第85章 佛禅经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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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吐娅根据地）
吐娅面临成立团伙以来最大的失败。
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，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，却发现了自己的无助。凭着自己身怀绝技，队伍在过去三年从未吃过败仗，伤亡控制在两位数以内，创造的光辉战绩也把队伍推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境地，失败的那一天造成的后果必将会是灾难性的。这次的伤亡几乎超过三年来的总和，派出去的折了一半，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。更要命的是，由于吐娅在当初收受队伍成员时采用家庭、血脉照单全收政策，再加上解决团员性欲问题，让几乎所有人都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拖家带口。一时间，听到噩耗的众人精神几度崩溃，不少人放声大哭。对他们来说，去世的人不是跟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亲属，就是自己的另一半，一下子损失44人造成的精神冲击力可想而知。
督战队鸣枪示警，同样没能控制住局面。队长明白事情经过后，立即向吐娅商量接下来的对策。非利益维系的团队，对团员无力采取暴力手段，只得听之任之。对吐娅来说，当下他们还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。
“你说小白被捕了？”队长急切地询问着吐娅。
“是的，队伍可能得面临一场恶战，能不能打赢甚至能不能保命都还是未知数。”吐娅从来是个乐观的人，但这一次她的神色看得出来有些不受自己内心的控制。
“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供出我们的根据地位置？”
“不是可能，是肯定。他扛不住的。”
“不会吧？”督战队队长以前是基层的辅警，尚不知这个国家打击异见分子采取的手段是旧社会那一套，所以并不认为一个人被捕了能对队伍有什么伤害。
“不管怎样，准备都是必须的。”吐娅不想解释过多，再教育营里的那几套刑罚，往往还没开始用，给人看看就扛不住了。
“你尽量稳定局面。我去郑明远那里一趟！”
......
队伍里的人，有着丰富过去经历除了吐娅，就只剩下郑明远。
郑明远三年前在下水道里被吐娅救起，醒来之后自知已无退路，通缉自己的画像必然贴满大街小巷，占满头条首页，被抓回去必定死路一条，索性留在了队伍里面。吐娅和郑明远二人互知对方身份，郑答应帮助吐娅保守秘密，之所以同意，是当初跟随刘建国在五处做人体实验时良心未泯，希望对此赎罪。但没过多久，吐娅便暗中告诉了郑明远自己身上的能力，并希望对方利用生化方面的知识，弄清她为什么感染了病毒没有变成丧尸，反而成为怪物的秘密。郑马上就明白了吐娅背后的想法，她希望能搞出复制品让更多人获得和自己一样的本领。
郑开始拒绝了吐娅的请求，他的说法时累了，不想再管病毒这个烫手的山芋，现在苟活于世已经极为奢侈。但后来吐娅告诉他，他其实还没有放下一个人，就是女儿郑敏桐，她现在身在何处无从知晓，不过应该还活着，你要是想见到她，就最好继续研制病毒。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三年前你背叛国家，并不单单只是妻女受体制迫害，你还有更长远的计划。”吐娅说出这话时，令郑明远吓了一跳，手不住颤抖了一下，吐娅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细节：“我原本只是随口说说，现在看你的反应，八九不离十啊。现在国家处在崩溃的边缘，你的女儿就算呆在体制内，恐怕也不会有出路了，最好趁政府垮台之前，让你女儿有个好的去处。我现在一个人的能力，不足以杀进中南海，但如果有你帮忙，机率会大一些。”
郑明远早已看淡了生死，也不在乎吐娅的其他目的，他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女儿，现在能依靠的，也只有吐娅了。
早在郑明远刚刚开始研制病毒时，他就预示到了病毒若泄漏会产生的后果，当初实验室里的同事都认为病毒的泄漏概率是百万分之一，当郑明远从来就不相信纯粹数据的论证，不确定性实在太多。自己没有能力也不会去怜悯这个国家多死几亿人，却没有理由不去关心妻女的安危。他给西部战区军长张裕发出的那封密信，上面的内容是让利用张裕的关系打通军委门路，让他们建立一支战斗力不是五的部队，并让女儿进去服役，待末日来临之际即使国家垮台亦有生存的希望。郑明远并不知道的是，这封密信里的计划其实已经在张裕和秦风密谋之后进行了更改，他们具有更大的野心，准备干一票大的，即使失败了可以把锅扣在老郑头上。
三年时间消化了郑明远的野心，也消化了吐娅当初仅存的野心，但郑明远唯独剩下的残念促使他在吐娅身上观察实验，却毫无进展，队伍四处搜罗来的试管和烧杯根本达不到五处实验室的水平，仅有的一台光学显微镜连微生物都看不清楚，更不要说血液里的病毒了。
当吐娅再次见到郑明远时，对方正在摆弄着桌上的实验用品，一身已经泛黑的白大褂，满脸的络腮胡子让郑明远几乎没有了此前在五处实验室里的风范，不知道的人，也不会想到他曾经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。
吐娅讲明了事情的经过，并说明了事态的紧迫。
郑明远静静地等待吐娅讲完一切，脸上的肌肉都没有抽动一下。吐娅有些吃惊，这个关头居然有人能保持这样的冷静，这可是连自己都很难做到的啊。
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吐娅以为对方不知道队伍究竟面临着什么，她进一步解释：“这次的失败会让小白吐出根据地所在位置，很快军队就会赶到，我在战场上为了不让更多人牺牲，不得不使出自身的异能，这势必也会被当作报告递送至中央军委的办公桌上。他们到时将绝不单单带着轻武器前来，凭我们手里的武器肯定挡不住。”
“说完了？”郑明远拿起试管摇了摇，甚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灰蓝色的液体上，“你想表达什么？我们将面临灭顶之灾吗？”
这回轮到吐娅发楞了。
“我知道，你肯定会很吃惊，在大难临头显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。”郑明远挤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笑容，“我在这个世道多活了三年，已经够了，那个计划我都快忘了。连我最牵挂的女儿，我现在都有放下的想法。反正都是一死，如果找不到自救的方式，何必又去抱怨呢。我前半辈子造孽太深，致使妻子丧命，女儿无家，顶着父亲是叛徒的身份苟延残喘。如果死真的能放下一切的话，我倒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好的解脱方式。”停了停，郑明远转过了身，望着吐娅，脸上的笑容逐渐真诚和无奈：“其实你追求的是什么，我也很清楚，民主？还是自由？呵呵，在我看来，我们想要的都太多了。”
吐娅等着郑明远絮絮叨叨说完一切，一直沉默。她努力挣脱郑明远对自己精神上的束缚，以访自己陷入对面那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的思维循环里。她忽然拔出枪上膛，枪口直指郑明远：“我早已不追求什么民主自由，我也不怕死，但我放不下的，是队伍里的同伴，同我们二人的经历对比，他们又做错了什么，他们只是一群想要活着的普通人而已！”
郑明远面对枪口，笑容依然不减：“野心太大，迟早会出事的。你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。”他将试管放在架子上，脱下了一直戴着的手套，“我要是早看淡点，就不会再继续研究这该死的玩意儿了。”
“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前半辈子赎罪，现在外面的上百条生命等着我们去拯救，你却声称死亡一了百了，这和当初拿我做实验又有什么区别？”吐娅厉声呵斥。
“这正是我两年多来没有解开的一个结。”郑明远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也许，可能的话你可以帮助我去解开。其实，很多事情是有解决的方法的，只不过，那将触发更多人性的拷问。”
吐娅慢慢把枪放下，她感到郑明远话里有话。
“你要是愿意帮我解开心结，我可以告诉你————我们的队伍依然是战无不胜的，这是你在对那一百多条生命发起洗脑时最常用的话。”郑明远的笑容逐渐消失。他的目光，慢慢聚焦在那个装着灰蓝色液体的试管上面。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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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吐娅根据地）
吐娅面临成立团伙以来最大的失败。
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，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，却发现了自己的无助。凭着自己身怀绝技，队伍在过去三年从未吃过败仗，伤亡控制在两位数以内，创造的光辉战绩也把队伍推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境地，失败的那一天造成的后果必将会是灾难性的。这次的伤亡几乎超过三年来的总和，派出去的折了一半，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。更要命的是，由于吐娅在当初收受队伍成员时采用家庭、血脉照单全收政策，再加上解决团员性欲问题，让几乎所有人都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拖家带口。一时间，听到噩耗的众人精神几度崩溃，不少人放声大哭。对他们来说，去世的人不是跟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亲属，就是自己的另一半，一下子损失44人造成的精神冲击力可想而知。
督战队鸣枪示警，同样没能控制住局面。队长明白事情经过后，立即向吐娅商量接下来的对策。非利益维系的团队，对团员无力采取暴力手段，只得听之任之。对吐娅来说，当下他们还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。
“你说小白被捕了？”队长急切地询问着吐娅。
“是的，队伍可能得面临一场恶战，能不能打赢甚至能不能保命都还是未知数。”吐娅从来是个乐观的人，但这一次她的神色看得出来有些不受自己内心的控制。
“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供出我们的根据地位置？”
“不是可能，是肯定。他扛不住的。”
“不会吧？”督战队队长以前是基层的辅警，尚不知这个国家打击异见分子采取的手段是旧社会那一套，所以并不认为一个人被捕了能对队伍有什么伤害。
“不管怎样，准备都是必须的。”吐娅不想解释过多，再教育营里的那几套刑罚，往往还没开始用，给人看看就扛不住了。
“你尽量稳定局面。我去郑明远那里一趟！”
......
队伍里的人，有着丰富过去经历除了吐娅，就只剩下郑明远。
郑明远三年前在下水道里被吐娅救起，醒来之后自知已无退路，通缉自己的画像必然贴满大街小巷，占满头条首页，被抓回去必定死路一条，索性留在了队伍里面。吐娅和郑明远二人互知对方身份，郑答应帮助吐娅保守秘密，之所以同意，是当初跟随刘建国在五处做人体实验时良心未泯，希望对此赎罪。但没过多久，吐娅便暗中告诉了郑明远自己身上的能力，并希望对方利用生化方面的知识，弄清她为什么感染了病毒没有变成丧尸，反而成为怪物的秘密。郑马上就明白了吐娅背后的想法，她希望能搞出复制品让更多人获得和自己一样的本领。
郑开始拒绝了吐娅的请求，他的说法时累了，不想再管病毒这个烫手的山芋，现在苟活于世已经极为奢侈。但后来吐娅告诉他，他其实还没有放下一个人，就是女儿郑敏桐，她现在身在何处无从知晓，不过应该还活着，你要是想见到她，就最好继续研制病毒。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三年前你背叛国家，并不单单只是妻女受体制迫害，你还有更长远的计划。”吐娅说出这话时，令郑明远吓了一跳，手不住颤抖了一下，吐娅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细节：“我原本只是随口说说，现在看你的反应，八九不离十啊。现在国家处在崩溃的边缘，你的女儿就算呆在体制内，恐怕也不会有出路了，最好趁政府垮台之前，让你女儿有个好的去处。我现在一个人的能力，不足以杀进中南海，但如果有你帮忙，机率会大一些。”
郑明远早已看淡了生死，也不在乎吐娅的其他目的，他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女儿，现在能依靠的，也只有吐娅了。
早在郑明远刚刚开始研制病毒时，他就预示到了病毒若泄漏会产生的后果，当初实验室里的同事都认为病毒的泄漏概率是百万分之一，当郑明远从来就不相信纯粹数据的论证，不确定性实在太多。自己没有能力也不会去怜悯这个国家多死几亿人，却没有理由不去关心妻女的安危。他给西部战区军长张裕发出的那封密信，上面的内容是让利用张裕的关系打通军委门路，让他们建立一支战斗力不是五的部队，并让女儿进去服役，待末日来临之际即使国家垮台亦有生存的希望。郑明远并不知道的是，这封密信里的计划其实已经在张裕和秦风密谋之后进行了更改，他们具有更大的野心，准备干一票大的，即使失败了可以把锅扣在老郑头上。
三年时间消化了郑明远的野心，也消化了吐娅当初仅存的野心，但郑明远唯独剩下的残念促使他在吐娅身上观察实验，却毫无进展，队伍四处搜罗来的试管和烧杯根本达不到五处实验室的水平，仅有的一台光学显微镜连微生物都看不清楚，更不要说血液里的病毒了。
当吐娅再次见到郑明远时，对方正在摆弄着桌上的实验用品，一身已经泛黑的白大褂，满脸的络腮胡子让郑明远几乎没有了此前在五处实验室里的风范，不知道的人，也不会想到他曾经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。
吐娅讲明了事情的经过，并说明了事态的紧迫。
郑明远静静地等待吐娅讲完一切，脸上的肌肉都没有抽动一下。吐娅有些吃惊，这个关头居然有人能保持这样的冷静，这可是连自己都很难做到的啊。
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吐娅以为对方不知道队伍究竟面临着什么，她进一步解释：“这次的失败会让小白吐出根据地所在位置，很快军队就会赶到，我在战场上为了不让更多人牺牲，不得不使出自身的异能，这势必也会被当作报告递送至中央军委的办公桌上。他们到时将绝不单单带着轻武器前来，凭我们手里的武器肯定挡不住。”
“说完了？”郑明远拿起试管摇了摇，甚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灰蓝色的液体上，“你想表达什么？我们将面临灭顶之灾吗？”
这回轮到吐娅发楞了。
“我知道，你肯定会很吃惊，在大难临头显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。”郑明远挤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笑容，“我在这个世道多活了三年，已经够了，那个计划我都快忘了。连我最牵挂的女儿，我现在都有放下的想法。反正都是一死，如果找不到自救的方式，何必又去抱怨呢。我前半辈子造孽太深，致使妻子丧命，女儿无家，顶着父亲是叛徒的身份苟延残喘。如果死真的能放下一切的话，我倒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好的解脱方式。”停了停，郑明远转过了身，望着吐娅，脸上的笑容逐渐真诚和无奈：“其实你追求的是什么，我也很清楚，民主？还是自由？呵呵，在我看来，我们想要的都太多了。”
吐娅等着郑明远絮絮叨叨说完一切，一直沉默。她努力挣脱郑明远对自己精神上的束缚，以访自己陷入对面那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的思维循环里。她忽然拔出枪上膛，枪口直指郑明远：“我早已不追求什么民主自由，我也不怕死，但我放不下的，是队伍里的同伴，同我们二人的经历对比，他们又做错了什么，他们只是一群想要活着的普通人而已！”
郑明远面对枪口，笑容依然不减：“野心太大，迟早会出事的。你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。”他将试管放在架子上，脱下了一直戴着的手套，“我要是早看淡点，就不会再继续研究这该死的玩意儿了。”
“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前半辈子赎罪，现在外面的上百条生命等着我们去拯救，你却声称死亡一了百了，这和当初拿我做实验又有什么区别？”吐娅厉声呵斥。
“这正是我两年多来没有解开的一个结。”郑明远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也许，可能的话你可以帮助我去解开。其实，很多事情是有解决的方法的，只不过，那将触发更多人性的拷问。”
吐娅慢慢把枪放下，她感到郑明远话里有话。
“你要是愿意帮我解开心结，我可以告诉你————我们的队伍依然是战无不胜的，这是你在对那一百多条生命发起洗脑时最常用的话。”郑明远的笑容逐渐消失。他的目光，慢慢聚焦在那个装着灰蓝色液体的试管上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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